坐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虞泠烦躁地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到了夏日,头疼的毛病一日重似一日。偏生近来不得安生,就眼下看来,西河郡主绝不是好应对的。
“这是哪户人家的贵人出行?前后有如此多的侍卫随行,排场好生点眼。”
静川与一众侍卫护送马车回京,才发生过皇后被劫一事,一行人不敢掉以轻心。
若放在平时,王公贵族出行,会尽量降低存在感,太过招摇易招来刺客。
“那位前首的大人我曾见过,是陛下身边的亲卫,能让其亲自护送的,天底下除了陛下,唯有皇后。你们可曾听说,皇后娘娘于前不久失踪一事?”
茶楼上几名男子围桌而坐,正磕着瓜子听书,不知谁惊叹了声,便齐齐往茶楼下望去。
几人见状便议论起来,乍一听马车上的人可能是皇后,几人纷纷瞪大眼。
“李兄,此话可不好胡言,皇后失踪乃大事,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没有,讹传乃是大罪。”
皇家声誉非同小可,讹传是重罪,污蔑皇室更是罪加一等,百姓就是私下也不大敢妄议。
“什么讹传,是我一位在宫内当差的好友所言,你们不信且等着看宫中消息如何。”
男人说得言辞凿凿,就如亲眼所见,其他人对视一眼,都好奇地凑过来。
“会是何人敢如此大胆挟持皇后?要知娘娘在破军山一战中,可是在阵前砍下了夙国国君的头颅,寻常的刺客自是难把皇后掳了去。”他们虽压低声音,但能被过道经过的人听见。
“听闻是俑族的新可汗,俑族可汗上位手段血腥,即把人掳走,怎可能轻易放回,你们说……”说话之人神秘兮兮地向窗外看去,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其他人正被勾起了好奇心,见状连连催促:“什么?你快说,别卖关子,急死人了。”
几人互相推搡着,发出一阵哄笑,男人摩挲着下颚,煞有介事道:“皇后性情坚韧,指不定为了回来,向俑族可汗使了美人计,将其迷惑住,这才得以脱身。”
“嘶”其他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寒气,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状,“不能吧,那陛下岂不是……”
虞泠被找到的消息传回宫中,皇帝早早在宫门口等她,见到她时晦暗无光的瞳孔亮了亮。
“泠儿,你还好么?他可有伤你?”提起阿斯俑隼,司鹤柔和的神色淡去,杀意浮现。
“可汗对本宫以礼相待,并未伤害本宫。”虞泠抬起手露出手腕,“只是手腕有些疼。”
她被捆着丢在山洞中一天一夜,纵然没有挣扎,手腕也被勒出青紫的痕迹来。
司鹤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握住虞泠的手,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无妨,朕会杀了他。”
“陛下万万不可,不过皮外伤罢了,不足以如此。翎国与俑族来往密切,两国百姓之间关系亲密,若因这等小事起战事,我们固然痛快,但两国百姓如何?”
虞泠反握住司鹤的手,阿斯俑隼年少上位,短短数年来把俑族带到新的高度。
他手段狠厉毒辣是一回事,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这回避浊玉一事,他是太操之过急。
“陛下,臣妾累了。”虞泠无力地倚在司鹤的肩头,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司鹤呼吸一滞。
他第一时间将其打横抱起,快步往凤栖宫方向走去:“你的头疾又犯了?为何不早说?”
看到怀中女子紧皱的眉头,司鹤的心宛若被人狠狠剜了两刀:“朕就命人去传章太医。”
“臣妾还有一事要同陛下商议,头疾已是老毛病,不打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嗅着皇帝身上熟悉的冷香,太阳穴的胀痛感缓和些许,司鹤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
“你先好生休息,有什么话来日说不得?朕就守在你身边,等你醒来再向朕说就是。”
司鹤见过虞泠因头疾疼得面无血色的模样,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心下便发怵。
“不能等,避浊玉是先皇后的陪葬品,除去皇室之外,知道此事的人甚少,俑族可汗如何得知?他查了两个月无果,却忽然得了消息,陛下不觉得奇怪?”
虞泠声音微弱,被风一吹便散入风里,唯有司鹤离她近,才能听清她所言。
“臣妾以治水之法做交换,俑族可汗按照约定放臣妾离开,临行前告诉臣妾一个秘密。他得知避浊玉的消息,是西河郡主特意告知,且西河郡主武功深不可测,那日……”
虞泠没有继续接着说下去,因皇帝在听到“西河郡主”四个字时,身形便僵在原地。
看了一眼皇帝面无表情的脸色,她才接着道:“城西刺杀臣妾与苏毅的人,多半是她所安排。她身上携有化尸水,是阿斯俑隼亲眼所见,陛下可带人查证。”
她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原以为他会说些维护西河郡主的话,不料他只是沉默了片刻。
“今日之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说罢抱着她回了凤栖宫。因实在困乏,她沐浴更衣后便睡下,再次醒来时已入夜。寝殿中烛影重重,忽的一个小人扑到她怀里。
“母后,母后,您终于醒了,棠儿好想念您,听父皇说您身子不适,现下觉得好些了么?”
不到她膝盖高的人儿在她怀里蹭了蹭,撒着娇哼哼唧唧,把虞泠逗地忍俊不禁。
“母后原先身体不适,如今见了棠儿好受多了,棠儿这几日可有乖乖听小禾姑姑的话?”
她不在宫中,小禾定然不放心把司棠交给旁人来照顾,多半是她自己亲自操劳。
“嗯嗯,棠儿有好好按时用膳就寝,就连明光将军的课程也有认真学习。”
粉雕玉琢的小人窝在她的怀里,大夏天里怪热,虞泠却不介意,坐起身把他抱在怀里。
“你父皇呢?”虞泠环视殿内一圈,不见司鹤的身影,心下冷笑,还说会陪在她身边呢?
不等司棠说话,小禾就迈着小碎步急匆匆从殿外走进来:“娘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