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凤冠,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当即去拿了绢花凤冠来。
阮氏被赐死的消息传遍各宫,今日前来请安的妃嫔各怀心事,难得众人皆沉闷起来。
往日里活泼爱说话的沐嫔恹恹的,往常爱斗嘴的、互相讥讽的也没有话。
虞泠也没心情,众人坐了一会,谁都觉得无趣,所有人都知大家是为什么原因如此。
但上有皇帝的雷霆之怒,加上皇后与阮氏的过节,没有人想去点这个炮仗。
这么坐着也没意思,虞泠按着请安的流程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命妃嫔们散了。
宫妃走后,暖阁里就剩虞泠独自坐着,看着冷清清的暖阁,虞泠缓缓站起身。
“小禾,我们去冷宫一趟。”虞泠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就往外走,小禾一下没反应过来。
“啊?”小禾机械地跟上虞泠的步子,下意识把暖炉塞到虞泠手里,“去冷宫?”
“嗯,去看看阮氏,本宫有话要问她。”虞泠跨过门槛,被殿外的冷气激地一激灵。
虞泠没传矫撵,与小禾一路走到冷宫去。自上回撞破阮氏的贴身侍女偷情一事后,她再没到冷宫来,没想到,她再次踏足此地,是为了探望被打入冷宫的阮笙澜。
主仆二人到冷宫时,赐死阮笙澜的毒酒已送到冷宫,宫人正在殿外候着,等她上路。
宫人见到虞泠来,躬身就要行礼,虞泠抬了抬手,宫人就会意退下。
司鹤登基后,把先前被打入冷宫的宫妃都遣去宫外的院落,让她们颐养天年。
在阮笙澜之前,他并未再把哪个妃嫔扔进来过,是以冷宫此前一直闲置,以至冷宫不仅破败,更没有一丝人气。冷宫的落雪无人打扫,严严实实遮盖了一层,倒让冷宫添了颜色。
小禾走上石阶推开门,虞泠站在门口,还未进去就能嗅到屋里陈旧器物发霉的气味。
冷宫外冷,里面也没逊色多少,虞泠强行忍着不适走进废旧的殿内。
宫里面的陈设寥寥无几,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破旧的桌案上置着一面有了裂痕的铜镜。案上的托盘里放着做工精致的酒壶酒杯,与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虞泠前脚踏进殿内,在为阮笙澜梳头的知秋就开口道:“请公公容奴为姑娘梳好头发。”
“是本宫。”虞泠开口,铜镜前的主仆不约而同愣了愣,知秋反应过来,迅速向其行礼。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她跪下来,向虞泠行了中规中矩的大礼。
“本宫有话同你家主子说,你先退下。”虞泠看着坐在铜镜前的阮笙澜,“小禾你也是。”
小禾与知秋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家主子,阮笙澜冷笑道:“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
知秋闻言福了福身,一言不发退下去,小禾见状也跟着退下,殿内便只剩虞泠与阮笙澜。
“别来无恙。”虞泠寻了个勉强稳固的凳子坐下,好似与好友相见,随意地闲聊起来。
看到虞泠坐下时缓慢的动作,阮笙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皇后娘娘的伤想必还没好全,真是难为你,伤口还没好,也要顶着风雪来见我最后一面。”
她的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的衣服也打理过,发间不点缀发饰钗环,也不显寡淡。
不得不说阮笙澜生着一张好面皮,淡妆浓抹总相宜,不同的妆面是不同的韵味。
“不,本宫被你捅了一刀,这行坐之间的疼痛倒算不得什么了,之所以如此谨慎,不过是担心腹中孩儿有损。”虞泠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反驳阮笙澜的话。
她话音刚落,桌案上半面镜子被打落在地,镜子破碎满地,在微弱的光下泛着光,好似星星坠了满地。阮笙澜苍白的手扣着桌沿,脸上的血色褪尽。
“你这贱人还敢来耀武扬威?呵,你以为你这番话能刺痛我么?别做梦了!”
虞泠眉眼间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得意,也没有痛快,反而带着几分对阮笙澜的同情。
这回她没有驳斥阮笙澜,可她的眼神已说明一切,虞泠的话确实刺痛了她的心。
阮笙澜的精神已在崩溃的临界点,无非不想在虞泠面前太狼狈,强撑着一口气。
虞泠这般不咸不淡看着她,她再绷不住,心里最后一根弦也跟着断了。
她抓起桌上的银簪就要刺向虞泠,虞泠一动不动,就连闪避的动作也没有,而是幽幽开口:“你要是还想知秋日后有个好去处,最好就安分些,不然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不是威胁,阮笙澜自己清楚,她一死,知秋作为她的贴身婢女,也要被发落。
尖锐的簪子停在虞泠面前,堪堪在离眼睛一指的距离停住,阮笙澜手一松,银簪落在地上,她也随之跌坐在地,眼泪决堤般涌出眼眶。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孕?我之前分明特地问过太医,我问过的,太医亲口告诉我,皇后体弱,以其体质很难受孕。可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到头来你却有了孩子?”
她不甘心,就是死也不甘心,如果不知道虞泠有孕的消息,她死前还能好受些。
虞泠八风不动稳坐着,不是她端架子,而是腹部的伤口让她着实不想动弹。
时至今日,虞泠也不打算隐瞒阮笙澜,坦言道:“那些话,不过是本宫故意吩咐下去的,为的就是唬弄类似你这般的别有用心之人,事实证明,很有用不是么?”
皇帝久无子嗣,一旦有宫妃怀上龙嗣,就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何况她为皇后。
翎国立太子,以立贤立长为主,皇后诞下嫡子后,旁的妃嫔就再无机会。
阮笙澜与淑妃的下场令人害怕,防人之心不可无,虞泠不得不这么做。
看了眼漏风的窗,虞泠便速战速决道:“本宫有话想问你,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宫,知秋日后的去处本宫可为她妥善安排,或者你想让本宫如何安排,本宫都能答应你。”
闻言阮笙澜神情微动,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定声道:“皇后想问什么?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