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命人把你看好么!”一贯冷静自持的清闲侯少见地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来。
皇帝带兵攻入皇宫,那些宫人怕极,早不知哪里去了,上官飞花这才趁机逃出来。
上官飞花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自己深爱的男人一眼,提起裙摆在皇帝面前跪下。
“夫君犯下滔天大罪,乱江山社稷,险害帝后性命,臣妇身为其妻未能行劝解之责视为同罪,以上种种罪不可恕,臣妇原在此以死谢罪,求陛下能宽恕侯爷一二。”
她说罢朝司鹤磕了个头,她便那么躬身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没有起身。
直到她的身下晕开一片血迹,众人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能这般不假思索为清闲侯自裁。
藏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虞泠先反应过来,赶忙冲上去扶住上官飞花,靠近她才发现上官飞花腹部刺着的匕首。她下手极狠,整个刀身几乎都没入腹部,只剩匕首握柄留在外头。
上官飞花跪倒的身影映在清闲侯眼底,他瞳孔骤缩,不要命地滚动轮椅朝她靠近。
司鹤收起长剑,抬手示意侍卫不必阻拦他。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心爱之人倒在自己眼前更能击溃人心,清闲侯的心神已乱,他将不能再挥动手中的兵器。
上官飞花下手极狠,虞泠不得不用压迫止血的方法先把她的伤口按住,避免其失血过多。
清闲侯失去战斗欲,手下被一并擒获,他辛苦布局数月,仍落得满盘皆输的结果。
虞泠这些年经过不少风浪,研究出独属自己的治外伤的法子,及时救回上官飞花的性命。
至于这次兵变的结果,清闲侯在阵前不愿归降,最后因其再无斗志,司鹤念在手足之情的情分上,没有要了他的性命,不过收回他在幽州的封地,将其幽禁在宫外。
上官家对翎国贡献无数,后来其先祖告老还乡,门下子弟也为朝廷做过不少贡献。
皇帝与众臣商讨过后,特赦上官氏,清闲侯此番造反与她无关,她不应受到牵连。
上官一族风评嘉,这一决定众人没有异议,且上官氏到京后待人很是温和,人缘不错。
凤栖宫内,虞泠把新作的梅子晾晒起来,听罢身后之人说的话,叹了口气:“想好了?”
“想好了,娘娘应当知道妾的心思,所以您才备好了桌上这堆东西不是么?”她柔声笑了。
虞泠当然猜到她回来,可真的看到她,心里仍很不是滋味:“其实你回幽州会好些。”
虞泠拿了一盒晒干的梅子递给上官飞花,邀她尝尝,她捻起一颗吃了,柔声说好吃。
“他喜食滋味酸甜的果脯,不知娘娘可否给妾身些?”上官飞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年纪小,加之人本就温柔可爱,虞泠总是忍不住想对其温柔几分,也对其更为心疼。
“你就这般喜欢他?其实以你的条件与家世,纵然再嫁,旁人娶你那也是高攀了。”
上官飞花对清闲侯情深义重,虞泠把其情义归为其年纪太小,过早认识清闲侯之过。
一个小女娃,涉世未深,见过的人没几个人,便先入为主把清闲侯当成自己的此生挚爱。
如今上官家没有子弟在朝中任高官,但声望不减,她就算嫁司忱,家世也配得上。
结合所有而言,只要上官飞花自己愿开口,她此生便能不必再与清闲侯有任何瓜葛。
“妾明白娘娘所想,你们都觉得妾是糊涂,其实妾也知道侯爷……夫君接近妾用心不纯。”
她是个小孩子,但不是傻子,她生活在上官家这等大族之中,什么心眼子没见过?
上官家树大招风,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算计,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手段与算计数不胜数。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虞泠气得站起身,险些把手边的梅子木盒打翻,气得脸发白。
“咳,娘娘,喝口茶吧。”在一旁的小禾赶忙开口,递上一盏已经放温的茶,缓解气氛。
“妾确实天真蠢钝,可他同妾在一起后,不曾有半分对不起妾,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在幽州时清闲侯不曾纳妾,也不曾与什么人不清不楚,管家大权一直在她的手中。
她不知见过多少奇珍异宝,都是清闲侯给的,他素日里待她亦贴心温柔,没什么说的。
虞泠心情复杂,心想他当然对你好,那只能说明他还算个人,还会知道何为做贼心虚。
不过之前上官氏在凤栖宫做客,清闲侯特地进宫接她,从他的神情可看出他的情不假。
如此倒也罢了,勉强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虞泠直接命人把上官飞花扭送回幽州。
“你决定陪留在京城?”虞泠心有不甘地问她最后一遍,得到的仍是肯定的答案。
见她这般毅然决然,虞泠只好松口:“好罢,陛下只是将他禁足,你无事可进宫走动。”
她撇了撇嘴,示意跟着上官飞花的侍女上前,小禾把包好各色点心吃的都交给她。
“妾多谢娘娘。”上官飞花看着眼前嘴硬心软的皇后,心底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着。
是夜。虞泠独自打理着院子里的药草,身边只有落地灯笼伴她左右。她从去看了姜隐的伤势回来就摒退宫人,就连小禾都不让跟着伺候,这样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难过了?”司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却没有阻止她,而是帮她举着灯笼照明。
“姜隐的伤势实在教臣妾触目惊心,只要刺中他的箭偏一寸,他的命就算交代在那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乃是常事,纵然姜隐脱离生命危险,虞泠想起来仍觉得心惊胆战。
“之前朕就觉得,皇后对姜侍卫的关注度高于旁人,看来不是朕的错觉。”
司鹤幽幽开口,虞泠正浇水的动作轻微地僵了一下:“看来陛下一直没查到想要的信息。”
姜隐的来历司鹤始终好奇,但对方的背景太过干净,干净得令人出乎意料,司鹤查不出什么。虞泠沉默了一会,倒没想着继续隐瞒姜隐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