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读罢之后,眉公掩卷长叹道:“你这孩子行文如长江大河,滔滔之下,行于不可不行,止于不可不止,真是难得!”
“你这小小年纪,就把‘取舍’二字看得如此通透,我在四十岁前也未必做得到。”
沈渊站在旁边凛然受教,态度却是恭诚谨敬。见老师这边夸他,他赶忙说道:“弟子不敢!”
只听陈眉公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多少精才绝艳的饱学之士,就栽在‘取舍’二字上头。”
“古往今来有多少才学惊人之辈,却屡试不能中举,就是因为他们在写作时文时,往往得到一句绝妙之语,就再怎么也不肯舍去。”
“由此文章或不对题、或不规矩、或偏离经义。总而言之会被考官不喜,其实那些考官的学识,却未必强得过他们!”
“难得你做时文时圆融自然、果断取舍,整篇文章一气呵成,气韵毫无顿挫之处,更是句句符合经义要旨。”
“你现在不要自满,以后多读汉赋,在古律和行文厚重这上头再进一步,过个会试应该不难。”
沈渊听了之后自然明白,这会试一过就是可以出仕做官了,老师的这一番提醒和肯定,让沈渊忍不住心潮澎湃。
实际上沈渊之所以能得到眉公如此称赞,跟他前世的经历和他对科举考试的认知,却是大有关系。
沈渊当然知道,古人进行科举考试,实际上就是用规矩来规范天下这些读书人。
所以对八股时文而言,不管你有如何经天纬地的才华,也得牢牢记住这“规矩”二字,一步都不能跨过那条线!
所以历朝历代中举的人,从来都是在规矩内尽情发挥才华,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因此才能让朝廷满意。因为这样的人在做官时,也一定会秉承着之前做文章时的思路。
沈渊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早就明白科举考试作文章,就是戴着镣铐打拳,你要是挣脱镣铐,谁还敢要你?
因此陈眉公看他少年老成,既有才华,又不因自己的才华而自傲,才会如此夸奖这位弟子。
……
一晃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眉公给沈渊后边的学业留下了大量让他自修的部分,然后就放了沈渊回家。
沈渊也心藏感激地拜别老师……这二人的师徒关系,到现在双方都是格外珍视。
当沈渊离开佘山时,他远远地一到松江码头,就看到了那艘熟悉的“无锡快”。
此时的船上,正有一个小姑娘远远地朝大路上眺望……这次沈渊终于看到了那位小寻姑娘的脸庞。
小姑娘的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却是明眸皓齿,有若美玉雕成一般精致细巧!
姑娘赤着脚站在船栏杆上,手扶着舱壁,远远地见到沈渊走了过来。沈少爷的鬓发在空中飞扬,身形匀称高挑,几乎俊美到了张扬的地步!
“少爷回来了!”小姑娘“扑”地一声跳下栏杆,像一只小百灵一样去给爹娘报信。
“都十五六了,还没个大姑娘样儿!”赵原笑着说了女儿一句,也抬头望向了码头远处。
……
这次一路行船回去,沈渊这十几天来专心学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舒胸襟,舒缓一下紧张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