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臣妾有罪,臣妾并未照顾好妹妹!”
黎鸢颤抖地跪在地上,哭红的双眼不忍心多看地上的尸体,她捂着脸,嘶哑着嗓音低语,“妹妹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再怎么恨王爷也不能如此对待自己啊!”
暴戾的眸子猛地一缩,眼刀狠狠地扫向地上泣不成声的女人,“阿阑临死前和你说了什么?”
“她,她说后悔与王爷的情意,愿来世不再受束缚……”
司渐深的眉头紧皱,心口的痛苦愈发浓重,仿若有千百只虫蚁啃噬。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纳兰公主突然暴毙!”
广袖随手一挥,衣角轻轻拂过尸体的上方,司渐深头也不回地迎着寒风往宫门奔去。
好似,那方才的悲伤只是一片浮云。
次日,端王府里白絮飘飘,整座府邸陷入死寂当中,人人都说端王情深几许,为府上宠姬难过至此。
凌霄却紧抿着下唇,看着听音阁的方向,苦笑。
世人又怎知,王爷何曾又将江夜阑的死放在心上?
接连七日的祭奠,司渐深身影消瘦大半,他看着带着纳兰公主牌位的灵车远去,缓缓阖上双眼。
他追悼的是阿兰,为何江夜阑的身影夜夜入梦?
更甚者每每入梦,他都是夜半惊醒,心口的空虚和刺痛更是让他彻夜难眠。
眼眸微斜,余光中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转身,大步地追到街角,可那人早就没了身影……
魏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他不应该一直在阿兰身边?
不对,司北顾一直不让他见到阿兰的尸体,说是烧掉了,早已被送去朊陵安葬。
既如此,魏公又为何出现,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司渐深绞尽脑汁,可脑袋里却是铺天盖地的刺痛袭来,眼前突然一黑,浑身顿时失了支撑。
“王爷!快来人叫太医!”
……
“阿爹阿娘!你们一定要一直陪着我,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们!”
“我要做西域草原上最自在的黄鹂!”
一袭戎装的少女在马背上肆意驰骋,身后身穿锦衣的男子宠溺追随,蓝天碧草承载着她的洒脱,脸上灿烂的笑容昭告所有人她在此刻的幸福。
“爹……娘……”
江夜阑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老一少围在她身边,惊喜溢出眼角。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本就该葬身于火海里,不必再做他人的影子……
卧榻听风,江夜阑神情枯槁,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身前的老道笑吟吟地看着她,“放心吧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福?
怕是孽。
老天见她可怜,让她苟延残喘,心藏淬火。
江夜阑不语,魏善祭下垂的眼睑中闪过幽光,满是褶皱的双手轻抚白须,“我心知姑娘心中执念极深,相遇即是缘,若是姑娘愿听在下指引,可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执念……
黎鸢张狂又阴毒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火光之中秋华拼尽全力护她周全的样子历历在目,还有那刻骨铭心的身影的决绝。
为了她失去的孩子,她要报仇!
“多谢师父。”
江夜阑苍白的细指紧紧捂着小腹,目光坚韧不移。
屋外,涧尘无神的双眼望向远方,喃喃自语:“你当真要让她一世都活在仇恨之中吗?”
魏善祭驻足,微微侧首,“这本就是她的命数。”
……
“深哥哥,你要一直陪着我啊。”
“深哥哥,我们的孩子没了,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床榻之上,司渐深紧闭着双眼,手中的衣袍被他攥得皱巴巴,额角沁出密密的汗珠。
“阿阑,阿阑,不要走!”
一声惊呼,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睁开,可眼前只是一片高挂的床帐,梦中的音容笑貌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