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
招娣扁嘴,她以前不懂名字是什么意思,所以觉得叫起来顺口就行,可就在前段时间,她听学校里一个也叫招娣的女同学说了,招娣这个名字,就是家里人想要男孩才给女孩起的,不是真心实意给女孩起的。
当时招娣心里就不高兴了,娘说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是独一无二的,那就要配上专属的名字。
她想要自己的名字,专门为她起的,不为了任何人。
季清和陈青岩洗完碗出来,就看到招娣抱着胳膊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样子站在院子里,跟谁把她惹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季清不禁问。
招娣扁着嘴不吭声,家旺见状,上前走到季清身边,笑眯眯问:“娘,刚刚听你和爹说,要给我们转户口啦。”
季清点头,“嗯。”
家旺朝陈青岩看了一眼,怕直接说惹学霸爹不高兴,便将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那我们以后就是城市户口了啊。”
听到家旺这句话,陈青岩眉头微蹙,沉声:“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要去那边生活,所以转那边户口,更方便一些。”
“是是是,爹说的是。”家旺吐了吐舌头,退下了。
季清看出家旺还有别的话要说,便先和陈青岩一起回屋,让陈青岩午睡一会,自己则到厢房找到四小只,问家旺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娘一个,招娣也不藏着掖着,一把抱住季清的腰,“娘,转户口是不是可以改名字,我想改名字!”
季清:“嗯?”
原来几个人这半天是合计这个呢。
季清视线一扫,问其他三小只,“你们也都想改名字?”
家旺点点头,盼娣表示自己没所谓,必旺则是懵懂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很是不解地问:“改名字能怎么样呀?”
季清宠溺地将必旺抱进怀中,问主张改名的家旺和招娣,“你们俩为什么想改名?”
招娣扁扁嘴,先把自己的理由说了。
当听到招娣觉得自己的名字存在意义就是给家里招来一个弟弟的时候,季清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她瞬间明白了招娣为什么想要改名。
这四个孩子中,招娣说最自我最反叛的,这样一个从小就有着女性权利意识的女孩子,“招娣”这种名字,的确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耻的存在。
至于家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寓意不好,他单纯觉得不好听,不帅气,没有王鹤轩这样的名字念起来好听。
季清认真听取了他们的想法,而后表示:“改名字是大事,我得跟你们爹商量一下,等咱们吃晚饭的时候,咱们再讨论这件事,可以不?”
“……嗯。”
招娣本以为娘会生气,现在看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平和,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顿时松了口气。
跟孩子们说完,季清回到主屋,陈青岩已经睡着了,她盯着陈青岩线条分明的侧脸看了会儿,拉过枕头也躺在了陈青岩身边。
就这么侧躺着,她回想起原主记忆几个孩子取名字的场景。
当时陈青岩只有每年过年回来一次,原主生这几个孩子的时候陈青岩都不在场,孩子的名字自然也不是陈青岩取的,当然也不是原主取的,而是季老太取的。
生盼娣的时候原主还是比较有想法的,想给盼娣起个有韵味一点的名字,甚至提前想了很久,比如要是生的时候下雪,女孩就叫季雪,男孩就叫季冬,比如要是孩子喜欢笑,女孩就叫季笑,男孩就叫季乐,总之是充满憧憬的。
可不成想,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女孩,季老太和老季头一下子就垮了脸,还不等原主给盼娣起名字,季老太就给盼娣把名字起了,叫季盼弟。
原主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可又拗不过季老太,最终说来说去,只能给弟字加个女字旁,看起来更女孩子一点,寓意自然还是一样。
接着就是生招娣和家旺,原主知道自己做不了主,直接放弃了想名字,于是名字依旧是季老太取的,季老太取名简单粗暴,女孩的作用就是招男孩进家门,而男孩的作用就是要旺家。
再到必旺,更好理解了,就是这个家必须得兴旺。
虽然季清非常讨厌季老太,但在给孩子们起名这件事上,季清倒没觉得季老太有多离谱,毕竟名字的风格大多都跟时代有关,季老太只不过更典型一些罢了。
比如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呢,就很多叫“建国”、“援朝”、“解放”,是人们为了纪念当时重大的历史意义,到了六十年代,一切都要向革命看齐,要立场统一,所以孩子们的名字更多的是一种立场表达,许多人都叫“东方”、“跃进”、“国强”,再到七八十年代,名字不用表立场了,人们便将寓意加了进去,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孩叫招娣的数不胜数,还有叫如男胜男之类的,总之就是要男孩,没有男孩就希望女孩像男孩。
对于当下社会重男轻女的风潮,季清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但招娣是她的孩子,她不希望招娣的自我被这个名字所绞杀,不希望招娣因为一个名字耿耿于怀。
季清想着这些事情,想的心潮澎湃,以至于一向躺下就能睡着的她今天破天荒的没有丝毫睡意,就这么一直琢磨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陈青岩醒过来。
陈青岩睡醒后看季清在身边,满足地将季清往怀里紧紧一搂,再次闭上眼睛。
这样闲暇舒适的午后,软玉温香抱满怀,工作麻烦事统统丢在脑后,什么都不去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实在太幸福了。
季清却睡不着,见陈青岩醒了,伸手就去推他:“二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陈青岩眼睛闭着没睁开,打了个哈欠,搂着季清的双臂紧了紧,懒洋洋地贴近季清的头顶:“嘘,睡醒了再商量。”
不等季清说出下一句话,陈青岩便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季清:“……”
早上不才说自己觉少嘛。
这是什么意思,抱着她才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