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出生就是在市里,她记得那些年大家都怕计划生育,没有遵守计划生育的在编人员,工作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为此,有些人只能琢磨歪路子,有把孩子户口转到乡下亲戚家的,还有索性把孩子寄养出去的,等孩子长大了再要回来。
村里有些地方就更可怕,那些重男轻女的村子,原本怀上是女的生下来还可以接着生,现在不让多生了,就想方设法做检查,查出来是女儿就打掉,是儿子才生,有些查错了生下来是女儿,送人的,丢掉的,弄死的,简直惨不忍睹。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的男女比例大失调的数据。
季清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些,前世母亲生了她之后就不打算再生,那时候跟父亲感情也不好,等姥姥姥爷劝母亲再生一个绑住父亲,哪怕超生被罚款都认了的时候,父亲已经铁了心不跟母亲过了。
再后来,就是她跟着母亲过,直到长大成人。
“该想想了,还想要就趁着没严打早点生,不想要就做好措施,可千万别等严打了才怀上了,那时候你又想要了,万一影响你家青岩工作,划不来。”王大媳妇在一旁叮嘱。
季清应了声,含糊道:“我想想。”
到了车站,王大媳妇带着春花上车,隔着车窗户和季清摆摆手,季清看出王大媳妇嘴型的意思,是叫她赶紧回去。
季清也挥了挥手,转身回店。
她想事情都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先分析后总结,很快就想出结果,可唯独要不要再生个孩子这事,她怎么都拿不定主意。
这样慢悠悠走回店里,时间已过五点,赵荷拿着账本来汇报今天的进账,并告诉季清,刚才有人来推销,问要不要计算器。
“那个男人说,咱们这样规模的店,有个计算器方便的很。”
赵荷一边说一边比划,跟手掌差不多大,上面写满了数字。
季清一听,就知道说的是那种手持电子计算器,七十年代就已经流行了,八十年代是高速发展期,到了九十年代,别说各个店铺了,就是学生手里也是人手一台。
可这时候电子计算器都是国营的,怎么会有私人来推销,只怕是偷偷拿的货,来倒买倒卖的。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我不是老板,做不了主,他问我老板啥时候来,我说不知道,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说不准,他就走了。”赵荷回想起细节,觉出不对劲,“他身上装着好几个计算器,看着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但我问他有没有店,有没有工作证,他一概不说。”
那就绝对是自己从厂里拿的货倒买倒卖的,从这种人手里买点丝绸吃食还行,买电子产品万一质量有问题,用两天坏了都找不到人换去。
季清告诉赵荷,“下次他要是还来,你就继续打哈哈让他走就行。”
不过计算器倒是真可以买一个,算起账来方便,不用自己加减乘除算半天,有时候一遍算错对不上还得算几遍,费时间得很。
计算器在供销社就有卖,可不便宜,一个要八块钱,季清一口气买了三个,一个放镇上店里,一个放县城店里,一个自己随身揣着,时不时拿出来算一算。
孩子们现在还用不上,正是他们需要拿笔头子算数锻炼的时候,陈青岩也用不上,别说加减乘除了,就是函数,他也能唰唰心算出来。
季清之前一直对陈青岩的天才称号没什么大的认识,就觉得是学习好爱学习,比普通人聪明得多而已,直到有一次陈青岩扫了一眼她的账本,几秒钟心算出了她算了十几分钟的答案。
当时她震惊不已,陈青岩则是轻飘飘道,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这才清晰地认识到,普通人跟天才的差距到底在哪儿。
差就差在普通人绞尽脑汁穷尽一生,也达不到天才的随意发挥。
她也因此知道,原来陈青岩在研究所就是搞这些的,若是基础数学都不能瞬间算出来,那那些需要巨大算数量的大型工程科学可就没法整了。
从此,季清对陈青岩更加星星眼了。
不过,陈大天才再怎么厉害,到了家里,还是该做饭做饭,该洗碗洗碗,一点都不恃才傲物,跟个普通顾家男人没啥区别。
这就让季清更爱他。
没人搞事的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眨眼就几个月过去。
陈青岩依旧在研究所忙忙碌碌,现在已经形成习惯,若是他当晚要住在所里不回家,会提前找所长打个电话到镇上邮局,由邮局的人告诉季清。
而季清这边,也是往返于县城店和镇上店忙碌,或许是重生一世的缘故,她闲不下来,几个月内又把供应链又完善了一遍,从源头上确保自己的货品保质保量,不再是什么多卖什么,而是打造干果品牌化,她要把口碑做出去。
除此之外,她还去联系了拖拉机厂,在她的牵线搭桥下,红山根村村委会联合群众出资共同买了一辆拖拉机,给全村人用,若是其他村子的人要用,就得出租金,租用拖拉机。
去年是季清自己出钱买了碎秸秆的机器,给村子免费用,今年村子收成好,挣了钱,村委会派了大队长上来,给季清把钱还上了,其他一些周边村子纷纷响应要订购碎秸秆机器,季清顺势把杜金鸿介绍了过去,杜金鸿如今办了工厂,聘用了陈师傅,专门就做这些有利种植的生产机器呢。
杜金鸿一下卖出去许多台机器,还有给农作物使用的化肥等,挣了不少钱,想给季清分红一些,被季清拒绝了。
开了工厂后杜金鸿比以前忙多了,来找季清的次数也少多了,季清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李妮子的事,杜金鸿还心有愧疚呢。
他认为是他给季清带来了麻烦,所以除了季清有需要的时候,他几乎不出现,而且他也不再对季清的店员们好,跟她们话都很少说。
在这一点上,季清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什么。
这天傍晚,县城店里要卸货,季清不想影响生意,便等到关门之后才卸货,卸货完已经六点半左右,没见陈青岩人影,她便骑着自行车去找陈青岩,打算看看他是住所里还是回家。
不料,才到研究所附近,就听到有人喊。
“打起来了,快看走,知识分子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