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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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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蹊跷。

林秋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山道两旁的竹林在风雨中簌簌作响,像无数青白手指拂过车窗。导航显示还有五公里就到青溪镇,可这辆破中巴已经第三次抛锚了。

见鬼了。司机啐了口唾沫,工具箱哐当砸在地上。车厢里浮动着潮湿的霉味,最后一排的老太婆突然咯咯笑起来,怀里抱着个用红布裹着的长条物件。

秋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接到母亲电话时,她就该察觉不对劲——二十年没联系的舅舅突然病危,非要见这个外甥女最后一面。更诡异的是,系主任竟主动批了她田野调查的经费,好像早就知道她要回这个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的鬼地方。

姑娘,买盏灯笼吧

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枯枝般的手指掀开红布,灯笼骨架上还沾着暗褐色污渍。秋阳瞥见灯笼纸上用金粉描着并蒂莲,花心处却洇开一团猩红,像被血浸透的胭脂。

不要。她把登山包往怀里紧了紧,劣质皮革粘着雨水,在掌心留下黏腻触感。老太婆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车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整辆车剧烈晃动起来。秋阳抓住前座椅背,看见司机的后颈渗出冷汗。挡风玻璃上趴着团黑影,雨水冲刷出人形轮廓,湿漉漉的长发像海藻贴在玻璃上。

二十年前。。。老太婆浑浊的眼珠转向她,陈家新妇上吊那天,也下这样的雨。

尖利的刹车声刺破雨幕。秋阳的头重重磕在车窗上,再睁眼时,车厢里只剩她一人。雨水顺着裂开的车窗淌进来,老太婆的红布灯笼端端正正摆在她膝头,金粉莲花在阴影里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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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在雨中沙沙作响,林秋阳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灯笼提在手里轻得诡异,纸面上那抹猩红在暮色中明明灭灭。转过山坳时,她终于看见青溪镇的老牌坊,石狮子眼窝里积着雨水,像在淌血泪。

秋阳

镇口杂货店钻出个佝偻身影。女人脸上的皱纹比她记忆里深了许多,围裙上沾着香灰,是母亲特有的檀香味。

妈,不是说直接去医院。。。

话音卡在喉咙里。母亲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灯笼,嘴唇哆嗦着去抓香灰袋子。纸钱纷纷扬扬落在泥水里,秋阳突然发现整条街的屋檐下都挂着白灯笼,在风里晃晃悠悠,像吊死鬼伸长的舌头。

快扔了!母亲劈手来夺,这是要人命的血灯笼!

竹骨擦过掌心火辣辣地疼。灯笼突然窜起一簇幽蓝火苗,映出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暗纹——根本不是莲花,是上百个蜷缩的婴孩!秋阳手一抖,灯笼斜飞出去,正撞上牌坊立柱。

喀啦一声,石狮子左眼崩开裂缝。暮色中传来婴儿啼哭,杂货店的玻璃窗砰然炸裂,母亲尖叫着栽倒在香灰堆里。

秋阳想去扶,脚下却像生了根。灯笼完好无损地躺在石阶上,金粉勾勒的婴孩们齐齐转向她,嘴角咧到耳根。纸面渗出猩红液体,顺着石缝蜿蜒成字:

子时三刻,送灯入祠

祠堂门槛下积着暗红色碎屑,林秋阳用鞋尖碾了碾,像是干涸的血痂混着香灰。提灯在青砖地面投下扭曲光影,灯笼纸上的婴孩不知何时变成了仰面朝天的女人,金粉勾勒的嫁衣下摆正不断渗出猩红。

有人吗

回音在梁柱间弹跳。供桌上立着个倒扣的牌位,裂缝里钻出几缕缠着银镯的黑发。秋阳举起手机照明,房梁上垂下的幔帐突然扫过她后颈——那些根本不是布料,而是密密麻麻的纸钱串成的帘幕。

灯笼猛地发烫。纸面浮现出细密小字,像是用绣花针蘸血刺出来的:

戊戌年七月初七

陈氏婉容殁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这正是母亲说过陈家灭门惨案发生的年份,但族谱上从未记载过这位婉容。灯笼突然挣脱她的手,飘向西北角的雕花木柜,柜门缝隙里夹着半截褪色的红盖头。

婴儿哭声在耳后炸响。

秋阳转身时撞翻了铜烛台,烛油泼在青砖上竟嗤嗤作响,浮出张扭曲的人脸。她踉跄着退到木柜前,柜门吱呀敞开,二十三个灵位整整齐齐码在隔层,最下层摆着个描金梳妆匣。

别碰!

铜镜里映出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袖口沾着朱砂。秋阳的手僵在梳妆匣上方,镜中人影却径自穿过她的身体,从匣底抽出一卷泛黄的婚书。纸页翻动间,她瞥见新郎名字被墨团覆盖,新娘生辰八字的位置留着五道抓痕。

灯笼骤然爆出青光。镜面浮现出雕花拔步床,床幔上吊着个穿喜服的女人,盖头下露出半截青紫下巴。秋阳喉咙里泛起铁锈味,那具尸体分明随着灯笼光晕在缓缓转向她。

快跑!镜中男人突然转头大喊,去后院水井找。。。

话未说完,他的脖颈突然裂开红线,头颅滚落在秋阳脚边。镜面哗啦碎裂,某块碎片扎进她掌心,映出一角褪色绣鞋正从房梁垂下。

灯笼开始疯狂旋转。纸面嫁衣完全被血色浸透,无数黑发从牌位裂缝里喷涌而出。秋阳攥着沾血的婚书残页冲向祠堂后门,木门却变成冰冷的青砖墙,墙皮正簌簌剥落,露出后面被封死的夹层——

一具呈跪拜状的白骨卡在墙缝里,头骨开裂的缝隙中,塞着颗干瘪的紫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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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泛着诡异的奶白色。林秋阳攥着发烫的婚书残页,灯笼光晕在井壁投下蜂窝状的阴影——那根本不是青砖,而是密密麻麻嵌着婴儿头骨。腐臭味扑面而来,她突然看清井底浮沉着二十三个裹红绸的陶瓮,每个瓮口都拴着褪色的长命锁。

叮——

铁链毫无征兆地收紧。秋阳被拽得扑在井沿,灯笼脱手坠向井底。青光暴涨的瞬间,她看见每个陶瓮里都蜷着具青黑婴尸,脐带连着井壁血管般的红绳。最深处那个瓮突然立起,露出半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抓住!

枯瘦的手掌拽住她后领。秋阳被甩到湿滑的井台边,抬头看见个穿蓑衣的老头,斗笠下露出半截溃烂的下巴。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柴刀,而是把缠满墨线的桃木尺。

陈家人造孽啊。。。老头扯开井台旁的芭蕉叶,露出被树根绞碎的墓碑,二十三口阴棺镇宅,骗了二十年太平。

碑文在灯笼下渗出黑血:陈门张氏婉容之墓。生辰八字竟与婚书上的新娘完全不符。秋阳突然想起夹墙里的紫河车,胃里翻起酸水:那些陶瓮。。。

都是婉容娘子没出世的孩子。老头桃木尺猛击井沿,瓮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啼哭,陈大少爷不能人道,逼新妇假孕冲喜,活埋那日把接生婆都。。。

西厢房突然传来木鱼声。老头脸色骤变,蓑衣里抖落无数纸人,每个都画着朱砂符咒:快走!去宗祠找。。。

话音戛然而止。老头喉咙裂开细缝,纸人从他伤口蜂拥而出,转眼被雨水打湿成红泥。秋阳踉跄后退,踩到块松动的青石板——下面是条向下的石阶,霉味里混着熟悉的檀香。

地窖墙上钉满镇魂幡。供桌上摆着西式显微镜,玻璃罐里泡着串连体婴尸。秋阳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病历簿,民国三十七年记载刺痛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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